徐律说法68|法律人，你为何总是那么焦虑

智善夜聊第25期文字材料版，分享于二〇一七年七月，作者当时处在实习期。

亲爱的各位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我是北京市京师（武汉）律师事务所刑事法律事务部实习律师徐佳俊，同时也是微信公众号“楚风刑辩”的运营者“楚风小编”。非常感谢智善给我提供这个机会，让我在这里给大家分享一些不成熟的看法。

曾经看过王剑博律师的分享，对他那句画面感极强的“在半夜中惊醒，抱着女朋友痛哭”印象尤为深刻，羡慕王律师啊，我就没那么好的福气了，只能自抱自泣。

当智善拿出一大堆话题让我选时，眼尖的我一下便挑中了“法律人，你为何总是那么焦虑”，因为感觉总有很多话要一吐为快。好了，言归正传。“法律人”，是指以律师、法官、检察官为代表的经法律专业训练掌握法律知识和技能、信仰法治恪守法律职业伦理的职业共同体成员。同属法律人，职业角色不同，焦虑自然不同。我作为一名实习律师，就结合自身的情况，从律师的角度来说说律师为什么总是那么焦虑。

记得临近研究生毕业的时候，在择业的问题上，身边的同学大多首选考公务员、去公司、去银行，等到第一、二、三目标全部落空了，就迫不得已去律所就业，律所俨然成了一个保底的选择，就没有多少人第一志愿是选择律所的。

原因很简单，律师通常有一个三到五年的成长期，在此期间，律师收入奇低，生活没有保障。收入一低，各种很现实的问题便接踵而来。父母含辛茹苦把自己拉扯大，难不成寒窗十年、学业有成走上社会后，还要腆着脸向父母伸手讨要生活费，还有比应当反哺的时候却在继续啃老来得羞愧难当吗。毕业后三到五年正是成家立业的黄金时期，可你的工资除了交房租、吃饭之外便所剩无几，婚恋便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你要是对喜欢的姑娘说，待你长发及腰，嫁我可好。就算她答应，她妈也不答应啊。

说实话，这两个问题也困扰了我很久，但是为了遵从自己的内心，还是不顾亲朋好友的反对，毅然决然地走上了律师之路。既满怀憧憬，又带着焦虑。

汪国真在《热爱生命》中写到，“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当我们终于决定要做律师了，又有一个问题摆在面前。既然我们以低收入为代价，自然希望能在一个比较好的律所跟着一个比较好的师父，学到过硬的本领，为自己以后独当一面打下坚实的基础。否则，便是得不偿失。

如果把律所比喻成“大门”，师父比喻成“小门”，有的人因进不了大门而郁郁寡欢，有的人因走错了小门而自怨自艾，这里面涉及到一个经济学概念——机会成本，而这种机会成本对赌上风华正茂的我们是输不起的，所以走着走着你会发现有不少同行者一个一个掉队。

我本人还算比较幸运，不但走对了大门——北京市京师（武汉）律师事务所，还进对了小门——跟着我师父付凤鸣律师。我们律所比较关注青年律师的成长和发展，为此经常举办各种各样的讲座和活动，为青年律师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展示、锻炼的平台。至于我师父付凤鸣律师，刑事法律事务部主任，他对徒弟非常尽心尽责，倾囊相授接案办案之法，言传身教为人处事之道，让我技能、见闻都增长不少。

然而，做到这点，还只是万里长征迈出了一小步，在工作过程中，我们还要顶着各种各样的压力负重前行。

首先，是来自办案机关的压力。如果办理民事案件，实习律师去法院立案算是标配工作，虽然现在实行了立案登记制，但立起案来还是比较费劲。一是因为法院案多人少，立案也要叫号，排队等半天，而律师的时间是非常宝贵的；二是立案窗口有着种种理由可以不予立案，白跑一趟是常有的事。如果办理刑事案件，那自不待言，压力更大，因为风险很大，跟公检法打交道阻力重重不说，还有可能因触犯刑法第三百零六条而锒铛入狱，这也是很多青年律师不愿触碰刑事案件的原因之一。

其次，是来自当事人的压力。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接受了当事人的委托，收取了委托费用，就得尽心尽力，这点自然不用说。但是，很多当事人往往不理解律师的工作，想当然地提出一些无理甚至违法的要求，比如说要律师承诺办案结果，唆使律师违规会见，或者其他一些对律师办案指手画脚的行为。案件结果好，就笑脸相迎；结果不好，就翻脸不认人，尽管律师已经尽力了。

再次，是来自学习上的压力。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办案能力的提高，除了师父平日的指点，自己工作之余的积累也是必不可少的。律师的职业特性决定了律师得是一名“T”字型人才，不但要有专业上的深度，也要有知识上的广度。尤其是当案件涉及到某一特定行业、领域，比如说涉及建筑工程、财会税务、公司治理、证券资本等，对这些行业、领域的不了解，即便有法条在手，往往也显得捉襟见肘、无所适从。这是这个职业的挑战性所在，也是它当初吸引我的地方。

最后，是来自工作量的压力。案子少了，工作量小，无所事事，度日如年，容易思考和怀疑人生。案子多了，工作量大，做起事来常常“5+2”“白+黑”式地暴走，弄得自己身心俱疲，累觉不爱，生无可恋，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顿时觉得生活失去了乐趣。

正式执业以后，经过多年的历练与打磨，好不容易熬到业务熟练，有了稳定的案源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进入了瓶颈期。如果始终无法突破，随着年岁的增长，两鬓渐渐生出白发，小律师慢慢变成了老律师，却始终成为不了大律师，永远达不到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中的最高层次——自我实现需求，难免成为一件非常遗憾的事。

说到这里，也差不多了，最后，给大家分享一个生活小故事。

某日，在北京知名高校读研的师妹给我发来微信说，她们家和其他户主因买房受开发商欺诈而聘请了律师，所有的户主加起来律师打包收了三四十万，还不保证诉讼结果。她觉得律师挣钱太容易了，打官司根本要不了这么多钱，律师太黑了。我当时笑而不语，只是心里觉得连高级知识分子都这么看律师，何况是普通老百姓。

还记得那个“画一条线只值1美元，但是，知道在哪个地方画这条线，价值9999美元”的故事吗。其实，这和律师收费是一个道理。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一些复杂的问题，看似轻而易举地就被律师解决了，从而为当事人省去了大量的时间、精力，甚至挽回了巨大的损失。能达到这种效果，是律师长期勤奋用心所凝结出来的洞察力和智慧，这就是律师的价值所在。最后，我想说一句，对于律师这个职业群体，希望大家不吹不黑，理解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