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尽职调查是诸多商业交易的“防火墙”，也是律师必备执业技能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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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尽职调查概览1. 什么是尽职调查？尽职调查（Due Diligence，以下简称“尽调”)，也被称为“审慎调查”，通常是指投资者对目标公司的资产和负债情况、经营和财务情况、法律关系及目标企业所面临的机会与潜在的风险所进行的一系列调查。是企业收购兼并程序的重要环节，也是重要的风险防范工具。在尽调过程中专业人员所形成的独立观点能够为管理层提供决策支持。2. 什么是法律尽调？法律尽调即调查范围限于法律层面，与之平行的概念有财务尽调、税务尽调、行业尽调等。法律尽调，一般是指律师事务所接受当事人委托，指派律师为特定项目或案件之目的，对目标主体的相关法律事务进行调查，根据法律专业知识进行分析和评价，并就所发现的问题提出法律意见与解决方案。3. 法律尽调的业务分类是什么？首先，法律尽调于当事人而言是一项工具，于律师而言是一项执业技能。横向视角下，根据业务大类的划分，法律尽调属于非诉讼业务；纵向视角下，根据业务技能的划分，法律尽调则属于调查工作的一种。4. 怎样算尽职？尽职的核心在于勤勉尽责，勤勉则意味着全面而详尽，尽责则意味着准确而客观。5. 什么是调查？调查是一个笼统的行为概念，具体而言包括但不限于以下方式方法：审阅文件、检索资料、人员访谈、实地调查、访问核实、发函问询、交叉印证等。6. 法律尽调的主要范围是什么？一般情况下，法律尽调主要是对目标主体的合法性存续、资产情况、债权债务、对外担保、业务开展、重大合同、税务、环保、劳动关系、关联关系、涉诉仲裁、行政处罚等一系列法律问题进行充分调查。7. 法律尽调的目的是什么？所有的法律尽调都有其目的，且主要取决于委托人的需求。通常情况下，法律尽调的目的是了解被调查主体、被调查资产是否存在可能阻碍委托人拟进行商业活动的法律障碍，同时，根据委托人的需求有侧重的分析评价，向委托人做出相应的风险提示和必要的法律建议。8. 法律尽调的适用领域有哪些？法律尽调一般多用于证券发行、收购兼并、重大资产重组或转让、金融机构贷款等业务领域当中。但法律尽职调查作为一项工具，只要当事人的需求需要使用这一工具来实现，那么在一些非标准的领域当中也仍然可以适用。02
法律尽职调查的前期准备9. 怎样控制法律尽调本身的风险？首先，应当进行利益冲突检索。利益冲突检索作为律师事务所接受委托的前置性程序，可以有效避免法律尽职调查公正性的丧失，比如曾为被调查对象提供过法律服务等情形。其次，应当做好保密的准备。保密准备并不仅仅根据委托协议或律师执业规范的要求树立保密意识，还需要针对可能产生的文件、数据，结合调查方式采取保密措施，如设置加密硬盘、专用文件储存柜，制定团队内部的文件数据存取规范等。10. 如何确定本次法律尽调的目的？这是法律尽调最为核心的问题，如果没有弄清本次尽调的目的，则会变成谬以千里的“无用功”。具体尽调目的可以按照以下三个步骤来确定：第一，法律尽调本身不是目的，它只是委托人进行决策的参考或前提，所以律师需要确定的是委托人本次尽调要做什么，如是资产收购还是股权收购、是完成交易还是发行产品等。这将决定本次尽调的内核范围；第二，律师需要进一步了解委托人关心的问题是什么。委托人通常在商业上有更广泛的认知，其所关心的问题很可能隐藏着潜在法律风险，如在以股权收购为核心的目的之外，律师进一步挖掘了解到收购完成后委托人的目的是通过某种模式营利，该营利模式的法律基础和风险就将决定本次尽调的外延范围；第三，律师需要将收集到的关于尽调目的的信息按照主次进行专业、准确的梳理，类似诉讼庭审中的争议焦点总结，并与委托人以书面形式进行确认（归入工作底稿）。11. 如何确定本次法律尽调的主要方向？法律尽调首先需要全面，因此对于常规的项目都应当开展调查。但律师应清楚，不会有一份完美的法律尽调报告，委托人的时间有限、目的明确，因此调查的方向应当有轻重缓急而非面面俱到，调查成果的呈现也应当详略得当而非事无巨细。确定调查方向可以按照以下思路进行：① 梳理法律关系类型；② 提炼法律要件；③ 穷举法律事实。例如要进行融资租赁资产证券化的法律尽调：第一步，梳理其中法律关系，融资租赁本身就是一个有名合同法律关系，但根据其法律定义“融资租赁合同是出租人根据承租人对出卖人、租赁物的选择，向出卖人购买租赁物，提供给承租人使用，承租人支付租金的合同”可以进一步梳理出底层的买卖合同和租赁合同法律关系；第二步，提炼三种法律关系的要件，如买卖合同要件是转移所有权和支付价款，那么便进入第三步穷举法律事实，如转移所有权的事实可能包含发货、运输、交付凭证、变更登记等，支付价款的事实可能包含银行流水、发票、定金、票据等。按照前述思路律师即可由点及面地确定本次尽调的主要方向以及收集材料的类型。12. 如何确定本次法律尽调的范围？如果把法律尽调的框架拆分出XYZ轴，那么前述尽调的方向就是Z轴，我们还需要明确X轴：时间、Y轴：空间。首先是时间，被调查主体的状态是处于持续变化当中的，因此时间的末端需要明确尽调的基准日，也就是收集尽调材料、数据所处的最晚时间节点。而时间的首端，则需要根据尽调目的来确定收集信息的开始日期，一般以基准日往前推数个自然年度来确定。其次是空间，即界定被调查的主体范围，如是否需要涵盖全资子公司、控股子公司、关联公司，或者需要访谈全部还是部分高管、业务人员，以及需要对哪些主体开展现场调查等。而对于部分在本次交易开始前将剥离的资产、或者与本次尽调目的无关的人员等情形，在取得委托人确认后则无需纳入调查范围。13. 如何组建尽调团队？法律尽调的工作难点之一是需要在委托人要求的时间内完成，因此如何在提高尽调效率的同时保证准确性，是组建尽调团队应当慎重考虑的。根据不同的板块、调查方式进行职责分工自不必说，由于资料核查某种程度上也是一项“劳动密集型”工作，因此有时候也不得不遵循“人数越多，时间越少”的组建原则来提高效率。但从法律尽调成果的交付角度看，除非对同一资料反复核查，否则分工未必能提高准确性。同时，出具意见的律师对尽调资料的整体把握也更有助于提高法律分析的全局性。因此，尽调团队的组建需要寻求一个平衡点。03
法律尽职调查的工作开展14. 法律尽调开展的工具有哪些？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在开展法律尽调过程中，除了手机、电脑之外还需要用到哪些工具？首先，需要自行进行法规汇编。在结合被调查对象行业背景的情况下，再针对被调查对象交易可能会涉及到的法律、司法解释、行政法规、部门规章等进行整理汇编，有些情况还需要进一步整理可能涉及的相关规范性文件及优惠政策等，作为后续调查开展的备查资料。其次，推荐一个法律尽调导航网站“https://www.oslaw.net”，里面有许多查询网站汇总。但除此之外，律师还应当准备好官方的主体信息、知识产权、动产/不动产、行政处罚及征信、诉讼仲裁、资质证照、数据合规等查询渠道。15. 制作发送尽调材料清单的注意事项如果我们认可被调查主体存在共性，也存在特殊性，就能够理解每一份尽调材料清单都需要定制。我们按照时间顺序可以将发送尽调材料清单的工作拆解为三个步骤：第一，律师需要通过公开渠道初步了解被调查主体情况，并结合委托人介绍、与被调查主体工作人员初步沟通，对信息分类梳理并确定重点；第二，律师根据本次尽调目的起草有重点偏向的尽调材料清单。如按照尽调目的的大致分类，偏重主体的尽调则需要更多关注公司合法设立和有效存续、股权结构等内容；偏重业务的尽调则需要收集业务全生命周期的相关材料，包括业务模式、交易伙伴和对手、业务资质等内容；偏重资产的尽调则需要更多关注股票、债权、不动产、知识产权、融资情况等。第三，在首次制作并发送尽调材料清单，得到被调查主体回复后，了解部分材料无法提供的原因并备注也很重要，同时，还应当延展性询问可以提供该项下的哪些其他（替代性）材料。使用尽调材料清单最核心的原则就是不要机械地使用，通过以上三个步骤应该可以清晰的认识到，尽调，不是在等被调查主体提供资料后开始的，而是早已真正开始了。16. 如何选用具体的尽调方法？选用具体的尽调方法之前，应当先有三点基础概念：第一，调查对象基于各种原因，在律师没有要求的情况下，往往不会主动披露信息；第二，无论何种尽调方法，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发现、验证事实；第三，尽调方法的使用是动态的，可以随时转换。对于有诉讼经验的律师，则可以把该步骤看作一个“收集证据”的过程。宏观的尽调方法包括查询检索、陈述访谈、勘察走访、第三方机构沟通等，但具体执行则没有定式，讲究一个“顺藤摸瓜”。如查询检索项下，除了官方平台信息挖掘，还可以从舆情中获取信息，卫星影像与社交网站等也是可以参考的工具；而陈述访谈项下，如何取得被调查对象的配合，或者是否需要提前进行培训都是需要考量的。17. 需要对哪些材料进行尽调？按照尽调过程中不同的获取渠道，可以将材料分为公开信息材料、政府机构出具/保存材料、被调查对象提供材料、被调查对象的确认四种，排序也恰好是按照其证明效力顺序进行。尽调过程中应遵循以下原则：① 尽量获取高公信力的材料；② 不要轻信被调查对象提供的材料；③ 永远保持虚假事实、隐藏事实的警惕；④ 对于缺漏、存疑、矛盾的材料必须进行交叉印证。此外，与诉讼一样，最关键的也是核对原件。但原件也有可能是假的，因此进一步要求律师关注印鉴的一致性、文件时间的合理性、系列文件能否相互印证、与当事人的陈述是否一致等问题。18. 为什么要制作尽调工作底稿？尽调工作底稿是指律师在尽调过程中形成的工作记录及在工作中获取的所有文件、会议纪要、谈话记录等资料，是律师撰写尽调报告并发表法律意见的基础和依据，也是律师勤勉尽职的证明和防范执业风险的重要保障。参考2023年12月1日新修订施行的《律师事务所从事证券法律业务管理办法》第十九条：“律师应当归类整理核查和验证中形成的工作记录和获取的材料，并对法律意见书等文件中各具体意见所依据的事实、国家相关规定以及律师的分析判断作出说明，形成真实完整、记录清晰的工作底稿。”以及《律师事务所证券法律业务执业规则（试行）》的第三条：“律师事务所及其指派的律师，应当按照《律师事务所从事证券法律业务管理办法 》和本规则的规定，进行尽职调查和审慎查验，对受托事项的合法性出具法律意见，并留存工作底稿。”可以看出在部分法律尽调业务中，制作工作底稿也是监管部门的明确要求。从便利尽调的角度，可以将获取材料的原件进行扫描，全部进行电子化整理，并按照尽调材料清单的顺序进行分类。但原则上，对于所有被调查对象提供的资料，均需要纸质备份，并对备份加盖公章或骑缝章。04
法律尽职调查的成果交付19. 什么是法律尽调报告？法律尽调报告，是律师在完成全部尽调工作后，将工作开展情况、材料的收集核查过程进行阐述，并发表法律分析、意见、结论的文本。委托人阅读尽调报告应当可以发现法律问题或风险，并得到法律结论或解决建议。很多人夸张地说法律尽调的精华浓缩不过“一页纸”，却需要整整“一本书”的报告来包装。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有时结论未必最有价值，得出结论的过程可能更有帮助。20. 一份好的尽调报告应具备哪些要件？尽管每一名律师在撰写尽调报告时都有其自身的写作风格，但好的东西总有其共性。一般来说，一份好的尽调报告应当具备以下几个要件：① 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② 读者视角、格式美观，书面表达、繁简得当；③ 法律分析有的放矢，法律建议合理可行。21. 尽调报告有怎样的结构框架？法律尽调报告通常由引言、摘要、正文、附件四个部分组成。引言部分会包含工作安排、基本方法、释义、假设和声明等内容，其中假设和声明尤为重要，不仅能够提示委托人本次尽调的局限范围，亦可以降低律师自身的履职风险。摘要部分以方便阅读为目的，会将全报告的风险进行汇总整合，并针对该风险提示委托人应当重点关注的事项，并附上法律建议的概述和正文索引。正文部分一般会区分公司概况、业务、主要资产、重大债权债务及主要合同、劳动人事、财务与税务、重大诉讼仲裁与行政处罚、关联交易、产品质量与技术标准、安全生产与环境保护等板块，同时每个板块项下都会包含事实陈述、风险分析、律师意见。附件部分一般为虽然不适合放入正文，但仍然作为意见或结论出具依据的资料。22. 如何梳理事实并提示风险？梳理事实必须讲究“言必有据，言必有逻辑”，但从展现形式上则不必拘泥于文字，以清晰简洁、直观全面的原则进行梳理，图形表格亦是很好的形式。提示风险要求律师必须做出选择，并进行分级。风险提示的逻辑可以按照以下思路进行：① 风险无法被全部发现。律师并非需要提示所有的风险，只需限于尽调事实所显示的风险；② 风险无法被全部避免。有些风险可能对于本次交易目的而言无需及时解决，则不用过于强调其重要性；③ 风险有一定的相对性。有些风险客观存在，但并不会影响本次尽调目的，则可以仅做提示。因此，根据以上思路，对于风险可以按照高、中、低的程度进行分级，如将那些可能导致交易目的无法实现的风险设为高风险，将会影响交易目的但程度较轻的设为中风险，将存在法律瑕疵的各类问题设为低风险。23. 如何给出法律意见或结论？尽调报告中的所有意见或结论都应当遵循三段论的表达方式，大前提一般是尽调目标、法律规定、核查验证情况等；小前提一般是被调查对象提供的资料、做出的说明或确认、访谈内容；结论一般为法律评价与分析。为了实现法律意见或结论的谨慎性和准确性，应当注意审查是否具备以下要素：事实的出处、结论的时间节点、分析的法律依据、解决方案的可执行性。24. 如何交付最终成果？在法律尽调报告撰写完成后，可以根据委托人的紧迫需求，对报告的体例结构进行微调，将最核心、最关键的部分放到正文之前做重要提示。此外，尽调报告在最终交付前，还应当在团队内部根据工作底稿开展复核工作，确保数据、表述准确，同时进行交叉校对，避免错别字。当然，法律尽调报告只是律师尽调工作的一个载体，报告的交付本身并不足以体现其内在价值，笔者更建议针对报告与委托人进行深入汇报、交流，将工作成果通过律师本人展现出来。来源：名心灯火
作者：楼宇帆 三级律师、高级企业合规师，具有法律硕士学位、证券业从业资格。办理案件数百件，擅长争议解决、企业合规、投资并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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