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外律师需要更多的实战经验——专访四川省律师协会会长李世亮

去年是共建“一带一路”倡议提出10年，也是四川涉外法律服务行业蓬勃发展的10年。在这10年里，越来越多的海外法律专业留学生选择学成后回到四川，为四川的法治建设贡献力量。作为律师人数全国排名第六、中西部排名第一的四川，在经济高速发展的同时，也在不断提升涉外法律服务水平，努力营造良好的法治环境。

为此，记者专访了四川省律师协会会长李世亮，作为本土律师，李世亮有着30年的从业经历，凭借过硬的专业能力和从业以来的观察研究，为我们解答了一系列关于四川涉外法律服务的问题。

记者：请会长谈一谈目前四川涉外律师的发展情况。

李世亮：截至目前，四川的律师人数为3.7万人，在全国排名第六，在中西部是第一。在这3.7万人中，有60%的律师都集中在成都地区，这个数量在副省级城市里排名前三。

20世纪90年代以前，四川涉外律师人数很少。这主要是因为四川涉外企业很少，涉外的领域更少，所以涉外律师在四川是零星的、分散的、小众的。

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到21世纪初这段时期，随着四川经济开放程度提高，四川宜居指数逐年提升，很多外资企业开始从北上广深转移，选择四川作为西南地区的基地。同时，大量的海外留学生、高端人才回流，使得四川的涉外律师规模快速壮大。

从三个层面可以看出四川涉外律师队伍大发展的趋势。首先，“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从中央到地方政府的重视程度让涉外法律服务总体布局日益成熟；其次，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的建设带动四川涉外律师的需求增加；最后，四川是内陆省份，近几年提出要全力打造中西部的开放高地。这一系列的举措都让四川涉外律师的队伍日益壮大，且逐渐产生影响力。

目前看来，四川的涉外律师已经形成一个专业且独立的系统。第一，司法机关的布局是非常全面的，律师的服务已经从大的领域介入日常咨询；第二，四川涉外律师已经有了国际商事调解的能力，成立了很多国际商事调解仲裁委；第三，四川涉外法律服务目前已是全产业链服务。例如，很多企业响应“一带一路”倡议，在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等“一带一路”共建国家有大量的工程项目，这些项目需要涉外律师到当地做尽职调查。同时，随着国际交往日益频繁，我们跟国际律师组织和律所的关系越来越密切，所以到了当地，我国的涉外律师也可以尽快地联系当地律师，与他们建立合作关系，这样也为中国企业进入当地提供了法律保障。

总体而言，四川涉外律师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但随着经济的发展，我相信会越来越好的。

记者：结合您多年的工作经历，您认为四川的涉外律师有哪些特点呢？

李世亮：从数量上来讲，四川的涉外律师大致在2000人左右，在近几年呈现年轻化、高端化的态势。从年龄及业务能力上来讲，目前四川的涉外律师集中在“85后”“90后”，多数是留学生，他们精通外语，在国外名校法律系学习多年，有过硬的语言能力和法律专业知识能力。

司法部有200多名涉外律师领军人物，这一梯队是“国家队”，四川占了30多个；四川省也有自己的领军人才库，进入人才库的涉外律师多达50余人。这两支队伍都提高了四川涉外律师的发展水平。

同时，四川的法律服务环境在不断优化。不仅我们的律师能够走出去，比如中奥律所在巴基斯坦有一个分所，泰和泰律所在美国华盛顿、澳大利亚悉尼、尼泊尔加德满都及泰国曼谷设立了境外分支机构。

除了走出去以外，我们还花大力气将外国和中国港澳地区的律所引进来。为深入贯彻落实“川港合作会议”精神和《天府中央法务区中期建设发展实施方案》工作要求，拓展香港与四川法律服务合作新空间，2023年10月17日，四川省司法厅、四川天府新区管委会在成都共同举办了四川首家香港与内地合伙联营律师事务所元绪禤氏（成都）联营律师事务所入驻天府中央法务区启动仪式。省委政法委副书记、省天府中央法务区建设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刘楠，司法厅党委委员、副厅长王强出席并致辞。成都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陈麟出席。司法厅党委委员、机关党委书记潘奇峰主持启动仪式。元绪禤氏（成都）联营律师事务所入驻天府中央法务区，是川港两地整合优质法律服务资源，搭建国际化法律服务平台的积极探索，充分体现了天府中央法务区在坚持高水平对外开放的背景下接轨国际、改革创新的价值追求和发展理念。

记者：共建“一带一路”倡议提出10年来，四川涉外法律服务经历了哪些阶段？

李世亮：一直以来，法律服务与所在地的贸易类型是有关的。第一阶段主要是人员流动，对外产生了婚姻纠纷、劳动纠纷等，这些是跟人有关的，但基本上没有产生贸易往来；第二阶段，有了贸易往来后，报关涉及海关出入境，会产生出入境管理、移民等纠纷；第三阶段，大规模的投资开始后，随之而来的是国际投资贸易这方面的纠纷；第四阶段，也是目前海外的“投资热”，随着中国人的财富积累，购买海外信托增多，这方面的法律服务需求也大幅增加。

记者：目前，四川涉外法律服务有哪些需要攻克的难关？

李世亮：现在，还有不少企业对法律服务的价值认识不清楚，不少人只停留在打官司的阶段，有官司就找律师，没有官司就和律所、律师毫无联系，这样的想法也让企业在海外投资中出现了不少问题。国家已经在一定层面上扭转了这种认知，例如提出合规性管理，在一定程度上将法律服务从打官司的阶段提到了风险把控阶段，从源头上进行管理。另外，不少涉外企业出现问题后，律师需要和企业法人直接进行沟通，但现状是，很多时候律师并不能够直接见到企业法人，而是通过层层传达，通过这样的方式传达的不一定是企业法人的本意，这也给法律工作的进一步开展带来了不小的困难。

法律服务是一项服务行业，需要不断地实践。相对于沿海地区来说，四川接触到涉外法律服务的案件要少一些，这导致四川涉外律师的成长是相对缓慢的。

涉外律师还需要有抱团意识。每个律师都不会是全能型律师，一定有自己的薄弱处，当遇到知识盲点时，抱团取暖才可以更好解决。同时，律师也要深耕自己的专业领域，虽然四川涉外律师近几年发展趋势很好，但和国际涉外律师相比，还是有一定的差距。例如，如果要做和反垄断相关的案件，那么反垄断的方方面面，各个层级的细节，律师都应该了解甚至熟知。

律师行业文化的打造也是重中之重。这个行业属于上层建筑领域，律师的首要目的应该是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但现在有部分律师把这个行业作为一项生意在经营，显然不利于推动法律行业健康、可持续发展。

记者：为了帮助四川涉外律师在业务上、专业知识上得到更多提升，省律协下一步会推出哪些措施？

李世亮：为打造四川涉外法律服务展示窗口，自天府中央法务区正式启动以来，在司法部的大力支持下，四川律师行业紧扣省委政法委、省司法厅安排部署，积极投身天府中央法务区建设工作，稳步推进“一带一路”律师联盟成都中心、一带一路商事调解中心项目。

项目发展联盟会员队伍，并拓展开放、共享的“朋友圈”，不断加强与律所、高校及相关机构的交流学习，为我们的涉外律师带了更多的拓展升级与专业沉淀。

同时，我们大力加强对青年律师的培养，主要强调专业能力和文化自信；成立专业委员会，向全省青年律师开放；成立律所发展委员会，规范律所的管理，目前我们已经有了一个方案，也就是“专精特新”发展思路。“专精特新”是中小律所的发展思路，“高质量发展”是大律所的发展思路，各个律所要根据自身定位走规范化、特色化的发展道路。

2023年是共建“一带一路”倡议提出10周年，习近平主席提出愿同各国政党一道，推动共建“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加快全球发展倡议落地，培育全球发展新动能，构建全球发展共同体。未来，我们将继续立足国家的“国内国际双循环”发展战略，紧贴“一带一路”倡议、中国-东盟RCEP、四川自由贸易区建设、“蓉欧+”等时代脉搏，贯彻落实发展涉外法律服务相关政策，研究谋划新形势下四川法律服务业的高水平开放，努力走出一条内陆地区开放发展的路子。

作者：雷怡安

责编：韩笑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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