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退回补充侦查，律师还可以阅卷吗？

作者：陈正，江苏震宇震律师事务所律师。

近日到某检察院阅卷，被告知案件已经退回公安局补充侦查，暂时不能阅卷，要等案件重报检察院之后才能阅卷。无功而返之后，心中始终有个疑问：退回补充侦查，究竟属于公安局的侦查阶段，还是属于检察院的起诉阶段？道理似乎很明显，如果属于侦查阶段，律师就不能阅卷；如果属于起诉阶段，律师就仍能阅卷。

检索发现，2015年10月12日《检察日报》还真有一篇“对退回补充侦查的案件辩护律师能否阅卷”的文章，正方江苏省泗洪县检察院的检察官认为，仍是审查起诉阶段，可以阅卷；反方某区检察院的检察官则认为，仍属侦查阶段不享有阅卷权。双方秉持的就是“阶段说”，只是观点迥然不同。

对于退回补充侦查，以是否属于侦查阶段来决定是否能够阅卷，会不会简单粗暴了一些？

补充侦查，无论是退回公安局补充侦查，还是检察院自行侦查，针对的都是证据的收集和调取，其当然具有侦查的性质。但不能以侦查的主体作为认定诉讼阶段的唯一指标，不能简单地认为，退回公安局补充侦查就是侦查阶段，检察院自行侦查就是起诉阶段。

补充侦查虽然属于侦查，但又不同于立案之后、移送审查起诉之前的侦查。一般而言，刑事案件是沿着侦查、起诉、审判等程序逐个推进的，补充侦查显然是程序的一种倒流，其不再是单纯的侦查，而是掺杂了起诉元素的侦查。补充侦查的启动权在检察院，甚至补充侦查的证据内容都由检察院指定，补充侦查更多的是审查起诉的“附属品”。

侦查意味着秘密，无论是侦查还是补充侦查，也无论补充侦查是侦查阶段还是起诉阶段，更无论补充侦查的主体是检察院还是公安局，对于正在侦查的证据，律师没有阅卷权，对于补充侦查的证据只能待重报之后才能阅卷，这些公检律能够达成基本共识。真正的分歧在于：在补充侦查期间，对于公安局之前已经移送检察院的证据，律师是否能够继续阅卷？

在司法实践之中，检察院和公安局对于退回补充侦查，一般都会有意或者无意地强调是侦查阶段、不是起诉阶段，这当然有传统司法思维的影响，但实际上，补充侦查是在审查起诉的前提下进行的，可以重新计算审查起诉期限，可以增加新的证据，但是却不能销毁原有的证据。

补充侦查期间继续阅卷，在法律上并没有障碍。刑事诉讼法第40条规定，辩护律师自检察院对案件审查起诉之日起，可以查阅、摘抄、复制本案的案卷材料。该条并没有将补充侦查阶段的阅卷权排除在外，应当将其解释为：辩护律师自审查起诉之日起就一直享有阅卷权，阅卷权是持续的，不是间歇的，不应当被中断。

在实践操作之中其实也没有障碍。有一种观点认为，案卷退回公安局，公安局补充侦查需要使用案卷，律师到公安局阅卷会妨碍侦查工作。按此逻辑，检察院审查起诉不也需要使用案卷吗，律师到检察院阅卷岂不同样也会妨碍起诉工作？此外，对于补充侦查的证据，公安局会单独装订成补充侦查卷，律师查阅侦查卷并不会造成补充侦查工作泄密。

科学技术在司法领域的普遍应用，也为律师在补充侦查阶段到检察院阅卷创造了条件。随着最高检察院统一业务应用系统在全国各级检察院的推广使用，越来越多的检察院将电子案卷录入该系统，并且向律师提供拷贝电子案卷的光盘。在此种情况下，即使案件和案卷退回到公安局补充侦查，检察院也完全具备继续为律师提供电子案卷光盘的条件。

阅卷是辩护的基础，律师的阅卷权无法保障，辩护权自然也会削弱。在补充侦查期间，对于之前的证据材料，辩护律师继续享有阅卷权，这个其实本不该有分歧，更不该有任何障碍。随着“阅卷难”大问题的初步解决，“阅卷难”小问题仍会不时出现，期待司法机关能够尽快解决补充侦查阶段的阅卷难题。